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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監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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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監察院

肅羽昭身為長公主,位置自然在後妃女眷之中,坐在她旁邊的便是皇後所出的嫡女肅挽舟,她與肅羽昭同在皇後膝下長大,自小親昵,再加上肅羽昭這廝調戲不分男女,仗著長姐身份在一眾皇弟皇妹中像那左擁右抱的昏君似的,一個賽一個地都向她爭寵,而小舟又自恃為其中最受寵的那個。

方才見肅羽昭又向那新科狀元擺出那副流氓的做派,便知這廝定是又調戲上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阿昭,我可提醒你啊,這個月可是第三個了,那個狀元郎一看就不是以前那種好拿捏的軟柿子,你可小心別玩火自焚。”

正好肅羽昭從果盤中捏出一只柿子,笑瞇瞇道,“放心,我剛剛就是心癢癢,狀元雖俊,可惜迂腐,還沒到非要勾搭到手的地步。”

小舟對她這番渣女發言,又是一個巨大的白眼。

不過這廝又托著腮朝著那只不好拿捏的“柿子”道,“不過,徐從理,這個字確實有意思。”

有意思的徐從理暈乎乎地熬過了宮宴,在第二天正式到監察院走馬上任。

三個月後,監察院威嚴的匾額下,肅羽昭叼了只桃兒,有一下沒一下地啃著,啃得差不多了便隨手一扔,氣勢洶洶地要沖進去。

哪知就有一根筋的在背後叫住她,“長公主殿下,隨手丟擲果核有損街容,煩請殿下去撿回來吧。”

肅羽昭囂張的氣焰更盛,猶如猛虎回頭一般沖到那個一根筋面前,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個月前受過她調戲的新科狀元郎。肅羽昭猛拍腦袋,她倒是給忘了,這個狀元郎被派到監察院來做什麽勞什子司丞了。

好色的本性讓她把氣性先放一邊,饒有興味地繞著這位司丞打量,與宮宴上的玉冠錦服不同,此時他身著朱色官服,頭戴官帽,一身正氣但還未淡去讀書人的雅致,“想不到徐大人穿上官服,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呢。”她女流氓似的湊近,對方卻早料到她會如此,從容地退後一步,再也不似宮宴上些許臉紅的模樣。肅羽昭有些驚訝對方三個月的進步,不過也不氣餒,俯身擡眼望著他,笑意盈盈道,“你這副樣子,本公主也很喜歡。”

徐舜臣面不改色,“殿下,煩請將果核撿回來吧,您這樣著實給清道夫們添了麻煩。”

臉上的笑意有點維持不住,對方的油鹽不進讓肅羽昭有些惱,“監察院連掃大街都要管嗎?”

“上至朝堂大事,下至九流微末,事無巨細,都該行監察之責。”徐舜臣向著肅羽昭做了個“請”的手勢,“勞煩殿下,事必躬親。”

肅羽昭兇巴巴地沖著對方呼一拳,哪知對方根本不躲,她也沒真想打他,這一局她完美落敗,轉頭便氣呼呼地去撿桃子核。

扔了桃子核,肅羽昭又氣勢洶洶地跟在徐舜臣身後,往監察院大門走去。不緊不慢走在她前面的那人突然腳步一滯,肅羽昭來不及止步,額頭撞上前面那人的肩胛,暴躁呼痛,“你幹什麽?怎麽不走了?”

徐舜臣回過身,疑惑道,“殿下是有何事到監察院申訴嗎?”言下之意便是你非是院中之人,不稟明來意不可進入。

“刷拉”一聲,一張紙被肅羽昭得意洋洋地展開在徐舜臣眼前,“嚴太傅認識嗎?這是他布置的功課,讓我們挑一個公門寫一篇文章。本公主運氣不好,抽到了監察院。”

皇親貴胄的子弟到了年齡便會到宮中的太學學習,而嚴太傅在太學任教多年,治學嚴謹,尤其註重讓學生們多做實事,所謂理論應用於實務,從實務中得到理論。這一次便是嚴太傅布置的功課,每人抽取一個定京城中的公門,以兩月為期審明公門如何運作。大家都求爺爺告奶奶,從家中長輩那裏探門路,像長公主這般單刀直入,直接殺進監察院的還真少見。

徐舜臣接過那張紙細察,“兩月之期,述明該公門如何運作……這倒是嚴師的字跡。”

“嚴師?你是他的學生?”

“倒也不是。但嚴師曾指導過我一二,受益匪淺。既是嚴師要求,殿下請吧。只要不妨礙監察院行事,殿下可自便。”

司丞大人領進門,長公主便開始了她風風火火在監察院混吃混喝的兩個月。

監察院中的衙役與獄卒不少,全是些三大五粗的武夫,但不吵嚷,公門之中顯得清凈,許是為了照顧那位看上去吼一聲都會被嚇得厥過去的司丞,而院正總是上了朝後定時來院內轉一圈,處理了公務,無事便走。

肅羽昭無所事事,在周圍打了一圈招呼便都跟那些衙役混了個臉熟,不到半日就在院中開了個擂臺,熱熱鬧鬧地跟衙役打起了架。往日清凈的環境把這些武夫都憋壞了,院中突然一下熱鬧如街市,如此喧鬧之下,徐舜臣安然坐在堂中處理公文,仿佛耳邊響著的不是拳拳到肉的打架聲和叫好聲,而是高雅清致的弦樂聲。他偶爾從公文中擡起頭,看見被包圍住的肅羽昭又身手利落地放倒一個,無奈搖頭,這祖宗只要不把監察院掀了都隨她去了,希望院正大人不要怪他。

連打了三天擂臺,肅羽昭從未覺得如此暢快,但是徐舜臣就不怎麽暢快了。他駐足在地面上出現的第十道裂痕前,看一眼裂縫又看一眼老實巴交站在他身邊的肅羽昭,有些幽怨地道,“殿下……監察院是個清水衙門。”

肅羽昭連忙會意,“知道,我懂。我來出錢!”徐舜臣滿意地點點頭,向肅羽昭行了一禮,“那就勞煩殿下了。”

兩人默契地達成協議,就有一個衙役著急忙慌地跑進來,“大人!大人!有人來報案了!”

蹲了這麽幾天,終於蹲到了一個正經事兒了。肅羽昭突然興奮起來。來報案的是一個養雞農,家裏靠近河邊,圈了一個養雞場。幾個月前河上游開了一座造紙坊,他說坊主殺了他的兒子,但是報案到了京府,卻判了坊主無罪,這才告到監察院來。

徐舜臣試圖冷靜地再問出更多的信息,但是場主痛哭流涕,不住地哀嚎“我的兒子啊!我可憐的兒子啊!”嚎得肅羽昭義憤填膺,催著趕著徐舜臣趕緊去現場看看,把那殺人犯給緝拿了,再把京府尹給問罪了。衙役中也有不少為他感到痛心的,但是徐舜臣絲毫不被煽動,見實在問不出什麽,也只好妥協親自去現場一勘,走前還不忘讓衙役通知京府尹一道來。

等到了養雞場,肅羽昭傻了眼,徐舜臣嘴角也是隱隱地一抽。肅羽昭指著養雞場中躺一地的雞屍體,“這……這就是你的兒子…們?”

養雞場主忙不疊點頭和訴苦,“他們都是我靠著吃飯的呀,都是我當兒子一樣養著的!就是那個造紙坊開了以後,天天往河裏倒臟水,我家兒子們喝了河裏的水,全都被毒死了,黑心的京府尹和那個坊主都聯合在一起,就是存心不讓我活啊!”

旁邊站著的京府尹也是一陣尷尬,為自己辯解,“你休得胡言!本官明明判了讓造紙坊的坊主賠了你錢,又不是殺人越貨的事,沒有一條律令規定讓人為雞償命的。”

場主又是一陣哀嚎,“人的命是命!雞的命就不是命了嗎?那都是我細心照看的兒子們啊!再說他今天賠了錢,明天還往河裏倒臟水,那我的兒子們不還得繼續死!我們哪裏還有好水喝啊!”

京府尹覺得自己秀才遇到兵,向徐舜臣無奈攤手,示意讓他解決,自己一副甩手掌櫃的狀態。徐舜臣沈思片刻,向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造紙坊主問道,“不知可否讓我看一看貴坊造紙的經過?”

坊主自知民壓不過官,便答應了,一行人便跟著徐舜臣去看造紙的過程,看完之後徐舜臣問道,“不知可有木炭之類?”

坊主點頭,拿出一些,徐舜臣接過,又順手抄起旁邊一個漏水的桶,將幹土、木炭、幹布按著順序鋪進桶裏,將造紙用完後的廢水倒進去,不一會漏出來的卻是幹凈澄澈的水。肅羽昭發出了沒文化的疑問,“這是怎麽做到的?好厲害。”

徐舜臣謙虛一笑,“這是我曾經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從前生長在河域邊的人們經常用此法濾汙成水,不過只能濾去簡單的雜質和汙穢,但是這造紙的工藝不會產生毒物,產生的廢水經過濾後再倒入河中,最終可以自凈。”說完便看向造紙坊主,“煩請貴坊以後自行濾水後再到下流排放吧。”

坊主欲言又止,徐舜臣也不退步,“貴坊如今的生產量尚不會對河流產生汙染,但是若是仍舊不凈廢水便排放,本官會上報陛下,對像貴坊這樣的額外收汙水稅負了。”坊主這才無奈地點頭。

一場鬧劇算是圓滿地解決了,養雞場主對徐舜臣感激涕零,硬是想拉著人到家裏宰雞款待。徐舜臣像個無助又迷茫的小雞一樣被場主一路拉扯一路拎拽地拖到了養雞場,肅羽昭和衙役們樂得在一邊看好戲。

誰知到了養雞場的門口,一群雞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沖出柵欄,猛地就往一行人身上撲,場面陷入混亂。場主崩潰大叫,“啊!我的兒子們啊!”衙役們手忙腳亂地開始抓雞。

而肅羽昭加入抗雞大軍的同時還不忘好心護著“小弱雞”徐舜臣。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徐舜臣是真的沒有縛雞之力,但是好歹還算敏捷地在躲雞。但是徐舜臣好像又真的是那個奇怪的招雞體質,好幾只瘋狂的雞都往他身上撲,可憐的徐大人平平淡淡出個公務平白黏上了一身雞毛,整整齊齊的發冠都被雞撲亂了。好在有肅羽昭護在他前面,把好幾只雞都一巴掌呼回去了,但是千防萬防防不住,眼見有一只雞越過她就要啄上徐舜臣了,肅羽昭抽出腰間的軟鞭一把給那只雞抽回去了。那只可憐的雞一鞭給呼到地上,抽搐了兩下,就再也不動了。

肅羽昭試探性地踢了那只雞兩腳,還是不動,她僵硬地回頭看著徐舜臣,“它…好像死了。這我也要賠錢嗎?”

徐舜臣尷尬地咳了兩聲,“殿下放心,這算監察院外出公幹支出。”肅羽昭“哦”了一聲,繼續快樂地抓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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